韩玉盈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阴霾的下午，忘记多年后还让她梦魇连连的那一幕。
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，寒风吹得周围岭上的树林前后摇曳，呼啸的风声在空中打着转，预示着入冬后的第一个寒潮降临了。
不知为何，李啸把女子特训班的学员们，带到了后山的射击场上。
凛冽的寒风，让学员们冻得忍不住要瑟瑟发抖起来，今天的气温降得太快太突然了，很多人来上课时，还穿着单薄的衣衫呢。
空旷的射击场，更助长了寒风的肆虐，不过，几天的训练下来，女学员们倒是平添了几分军人气质，在萧瑟寒风中，依旧是列队伫立，不为所动。
只是那一张张冻红了的脸颊上，难免流露出一丝疑惑，不知这个李主任突然把大家带到这里来，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东西。
不久，远处有士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过来。
及至近前，众人才看清，这个被捆绑着的人，五大三粗的，一副袍哥的打扮，满脸横肉，目露凶光，虽是受制，气焰依旧嚣张得很。
士兵手脚麻利地，把他绑在场边的一根木桩上，他兀自在那里冷笑着。
李啸掏出一把手枪，站在学员队列前，高声说道：“今天叫大家过来呢，是因为前天，我与二号有个约法三章，就是如果她能通过今天的考验，我就让她留下来，否则就只能请她另谋高就了！”
“考验很简单，眼前的这个人，是帮会里的一个堂主，杀人越货，暴戾恣睢，丧尽天良，已被判处极刑，上峰让我们来执行，那么这个任务就由二号来完成了。”
“二号，出列！”李啸高声喊道。
“到！”韩玉盈出了队列，来到李啸面前，直到此时她的大脑里还是一片混沌，完全没有想到考验来得如此之快。
韩玉盈木然地接过李啸手中的枪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她的手上。
“现在就由你来行刑了。”李啸叫道，“开始吧！”
韩玉盈端着手枪，觉得这枪如那千斤玄铁般沉重，她木讷地迈着脚步，机械地向木桩方向移动。
“赫赫赫——”绑在木桩上的那个罪犯，突然阴恻恻地大笑起来，惊得心神不宁的韩玉盈，差点把枪都掉到了地上。
“赫赫赫——你个臭婆娘，有种往这里打啊，你飘爷要是皱一下眉头，就不是一条汉子！”那个自称飘爷的犯人，睁着了一双铜铃般的大眼，凶巴巴地盯着韩玉盈，仿佛要生吞活咽了她。
“有种你打啊，飘爷几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！”飘爷在木桩上挣扎着，不断地狂喷着污言秽语，用阴毒的言语辱骂着韩玉盈，“你个小贱人，看你就是个孬种，不敢开枪吧，来，飘爷教你！”
韩玉盈举起手枪，近距离地对着他，可那握枪的手却一直在瑟瑟发抖，半天也没有勇气扣响扳机。
那个飘爷见状，气焰更是嚣张，肆无忌惮地辱骂着韩玉盈。
进退维谷的韩玉盈，这时却依然无法战胜自我，跨过心里的那道障碍，局面就这么僵持着，让女学员们都替她着急万分，恨不能冲上去帮她，打烂那个满口喷粪的家伙。
李啸看着韩玉盈那柔弱的背影，轻颤的双肩，暗自摇了摇头，没有金刚钻，就别揽瓷器活，这个丫头是何苦来哉呀？
那个飘爷越骂越来劲，从韩玉盈骂起，很快又骂到了她的父母身上，让女学员们尴尬无比、羞愤异常，恨不能自己上去亲手宰了那个混蛋。
李啸不想再沉默了，他来到韩玉盈的侧后方，气愤地说道：“二号，你就让他这么猖狂地羞辱你，羞辱你的父母吗，你父亲可是一个英雄，你就让这混蛋这么辱没他？”
看韩玉盈颤抖着，还是没有动静，李啸不想让局面继续这么尴尬下去了，他转头喊道：“三号，出列，你来吧！”
方依卿出列刚走了几步，韩玉盈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喝：“别过来，我能行的，你们别过来！”
她哆嗦着抬高枪口，瞄准飘爷，紧紧闭着眼睛，使出全身力气，使劲地扣动了扳机。
“啪——”凄厉洪亮的枪声骤起，受此一惊，枪竟从韩玉盈的手中滑落，掉在地上。
“啊——”子弹打断了飘爷的腿，他如杀猪般地嚎叫了起来，“你这个臭婆娘，我要杀了你，我要把你——”
飘爷一边惨叫着，一边以更加歹毒的言语辱骂道：“你这个贱人，我就是变成厉鬼，也不会放过你的，你给我等着！”
方依卿捡起枪，递到了已是泪水盈眶的韩玉盈手中，安慰她道：“别怕，对这种坏蛋，这种渣滓，你不用手软的！”
“二号，你到底行不行，不行就换人了！”李啸不想再拖延下去了，便高喊道。
退无可退的韩玉盈，眼眸中突然射出一股愤怒与倔强，她泪流满面，大声喊道：“我能行，我就是要出外勤，我就是要报仇！”
“啪啪啪——”韩玉盈连开数枪，在飘爷身上穿了好几个洞。
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，韩玉盈还在那里机械地持续扣动着扳机，女学员们冲了上去，和满脸泪水的韩玉盈抱在了一起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接连的雷声响起，很快绵密的雨帘便垂落了下来。
睁着不敢置信的眼睛的飘爷，早已断了气，在雨水的冲刷下，他的脚下出现了一条血红的小溪，渐渐地向远处漫去，那抹血色便愈行愈淡了。
归途中，女学员们争相劝慰着韩玉盈，没人注意到，李主任的嘴角翘起了一个月牙般的弧度。
和李啸一起回到宿舍后，姚莉香便拿出了一个桶，一边收罗着李啸的脏衣服，一边说道：“天气冷了，这些衣服我帮你洗了吧。”
李啸忙不迭地说道：“不用，不用，我可以自己洗。”
“算了吧，我们的李主任可是干大事的，这些小事怎么能让李主任自己动手呢？”说着，姚莉香把李啸的内衣裤，也给装进桶里了。
“不过，我说干什么事，不都得循序渐进吗，像你这样的高压，你就不怕把那个韩丫头的弦绷断了啊？”姚莉香忍不住说道。
“弦要是那么容易断，还怎么干这一行，心慈手软可是会害了她们的。”李啸说完，转念一想，又低声补充了一句，“要不然，你有空去看看她，开导开导她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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