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家书房。
江旭正在发脾气，把书桌上，书柜上的东西统统砸在地上，连从拍卖会标回来的古董花瓶也不例外。
唯一幸存的，是书桌上摆着的相框。
那是季暖音的照片。
江淇敲门进去的时候，看到的是一地狼藉。
“b……”她刚想发“爸”这个音，却被江旭抬起头来的阴冷眼神吓到了，然后立马改口，“大伯……”
“你来干什么？”
江漓走进书房，把门关上，却没敢靠近：“大伯，我今天去看守所见我妈了。”
江旭踢开了脚下的一本书，稍稍整理了下衣衫：“然后？”
傅琛是江旭派去替朱敏打官司的，既然他能联系到自己，说明这件事，江旭是知情的。
江淇半真半假的说：“我去劝妈认罪的，但是她……”
她故意抬起头，在灯光下，脸上的红肿异常明显。
江旭看到了，但不说。
江淇懂了他的眼神，继续：“她不愿意认罪，还……还打了我。”
这种话一听就是在扯淡。
看守所里有警察，怎么可能允许犯人随便动手。
江旭踢开脚下的书本，花瓶碎片，文件等等，走近江淇：“打了你，然后呢？”
他音色平稳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，但他的眼底，却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凶狠。
江淇往后退了一步，后背抵在门板上：“然后……然后就听大伯安排。”
在江家这么多年，对江旭的性格，她多少了解一点。
他喜欢顺从，不喜欢逆反。
而江漓是既不顺从，也不逆反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。
所以江旭可以很爱她，爱到把江家的财产都留给她，也可以很恨她，恨到让人往死里打她。
“那你希望我怎么安排？”
江淇拼命摇头，表示不知道。
怎么可能不知道？
她来找江旭，第一是示好。
他既然想送朱敏去坐牢，那她就得表现出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。
第二是装可怜。
同样的戏码，在朱敏那里演过，在江旭这里再演一次。
只不过朱敏那边打她的是江漓，江旭这边打她的是朱敏。
看，她就是棵无依无靠的小草，什么本事也没有。
都说弱者容易激发人类的同情心，她现在走的就是一条“弱者”路线。
可惜的是，江淇赌错了。
江旭没有心，更别提同情心了。
“江淇，”他身姿挺拔，像高高在上的王，“想安稳过日子，就收起你的歪心思。”
“大，大伯……”江淇抬头就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。
这眼神她太熟悉了。
当初她挨江漓那顿揍的时候，视线中出现的，就是类似的眼神。
冰冷，妖魅。
“听懂了吗？”
她不懂。
“听懂了就滚出去！”
江淇不敢再留，转身开了门，离开书房。
怎么会这样？
他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吗？
为什么还用这种态度对她？
……
户口簿摆在眼前的时候，江漓虽没有露出笑容，但眼底有着细碎的喜悦。
“真的拿到了？”
“嗯。”
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来，翻开，第一页是户主信息，而第二页……
“他真的很爱她。”
沈焰探头去看。
第二页是季暖音的死亡证明。
她死了十六年，他还舍不得把她的名字从户口簿上去掉。
第三页才是江漓的信息。
他不管这些，满心满眼只有江漓：“现在户口簿拿到了，我们先领证，然后把你的户口迁出来，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她合上户口簿：“好。”
沈焰不懂黄历这些，也不信，挑了个比较有纪念意义的日子：“七夕节领证好吗？”
今年的七夕节是八月四号。
有牛郎织女的祝福，他们会长长久久。
江漓都随他：“嗯。”
恰巧沈栖从房间里出来，听到对话，兴奋的冲过来：“哥哥，你们要结婚了吗？”
沈焰点头。
沈栖趴在沙发背上，身子凑过来：“那以后我就要喊姐姐是嫂嫂了对吗？”
江漓望向他：“你想继续喊姐姐也可以。”
嫂嫂，好像把人喊老了。
她和一般的女孩儿一样，爱美，也希望自己永远年轻。
“嘿嘿，”沈栖笑眯眯的，“喊嫂嫂，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！”
他的户口早就迁到京城了，再加上江漓的，一家三口。
别人有爸妈怎么了。
他有哥哥嫂嫂一样幸福。
……
今晚江漓没跟沈焰一起睡。
她带着苗苗睡在十五楼。
小姑娘洗完澡，吹干头发后，像往常那样爬上床：“姐姐晚安。”
说完，她好乖好乖的盖上被子，但是把头蒙了起来。
江漓看了她一眼：“周允苗。”
喊大名了。
苗苗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：“怎么了？”
江漓坐到床边，扯着被子让她把脑袋露出来：“不高兴了？”
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，小姑娘的眼神黯淡无光。
她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江漓拍拍她的肩膀：“坐起来。”
小东西挺灵活的，一个翻身就起来了。
“周允苗，我告诉过你，不要撒谎的。”
明明不高兴，却不承认，就是撒谎。
苗苗把头低下去。
“说吧，为什么不高兴？”
苗苗先是摇头，过了几秒，用很小心的语气问：“姐姐，你和沈焰哥哥结婚以后，我该喊什么？”
因为这个事不高兴？
“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。”
她再摇头：“沈栖哥哥喊你嫂嫂。”
因为他是沈焰的亲弟弟。
那她呢？
她既不是江漓的亲妹妹，也不是沈焰的亲妹妹，那该喊什么？
在这个家里，她好像是个外人。
江漓明白了。
到现在，她还是不会安慰人，只说了一个心里认定的事实：“你是我带来京城的，跟我，以后喊沈焰姐夫。”
苗苗眼睛亮了，是泪光在闪：“可，可以吗？”
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内心极度敏感。
一句话可以治愈她，也可以令她崩溃。
“不然呢？”江漓反问，“如果你不想喊他姐夫，跟沈栖一样喊我嫂嫂也行。”
小东西一秒做出选择：“我要跟着姐姐！”
江漓皱了皱眉。
其实她也不是那么不会哄人。
看吧，这不就哄好了？
“现在没事了吧？”
苗苗点头。
江漓掀开被子：“没事就睡觉。”
“好，姐姐晚安。”是小孩子愉快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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