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江漓刚好上楼，与之打了个照面。
她的记性因人而异，可以很好，也可以很烂。
仔细想了想，就有印象了。
“第一起车祸发生之后，父亲大概就让陈钰暗中保护我了，”江漓说，“我一直不太明白，为什么当时我的车会撞向内侧，而肇事车辆会突然歪了方向往悬崖那边开，正常人遇到这种状况，就算慌乱，也会有求生的本能，更何况撞上山体，最差不过是受伤，而冲下悬崖，就是必死无疑了。”
当然，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。
如果肇事司机签下的是死约，那就另当别论了。
但很明显不是。
江漓很清楚的记得，第二起车祸发生时，当两车相撞，那辆车行驶的方向与她是一致的。
“我猜想，陈钰当时应该开着车跟在后面，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使肇事车辆改变了方向。”
不管什么方法，警察将车子打捞上来之后都会检查的吧，难道就没有检查出什么？
“至于第三起车祸，”走到车边，江漓停下，她望着沈焰，“你告诉过我，那个肇事司机事后来被人追债摔下栏杆死了吗？我想这件事大概也有那位陈小姐的推动，高利贷不一定是高利贷，追债也不见得一定是要钱。”
话音落下，从车后传来“啪啪”的鼓掌声。
一道影子投在地面，慢慢的往前移动。
沈焰转身，把江漓护在身后：“陈小姐，藏了那么久，不累吗？”
他早就察觉到车身后躲着一个人。
陈钰从暗处走出来。
还是那样的打扮，很随意，脸上架了一副眼镜。
“大小姐脑子很灵活啊，不亏是老板的女儿。”
江漓眼波平静：“救命之恩，多谢。”
陈钰的心思，她不知道，也不想知道，但第二起车祸时，确实是因为她的干预，自己才保住一条性命。
“用不着谢我，”大概是习惯动作，就是眼镜还好好的戴着，陈钰也会伸手去推一把，“你要谢，就谢老板，是他让我保护你的。”
当事人在场，江漓说出了疑问：“你是怎么样让那辆车改变方向冲下悬崖的？”
陈钰没说话。
她抬起手，手臂挺直，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枪的模样。
江漓懂了。
沈焰也懂了。
当时，陈钰的车跟在后面，凭她精准的枪法，打中了肇事车辆，司机受惊，乱了方向，这才丢了性命。
可这种方式并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。
说到底，都是天注定。
沈焰还有个疑问：“为什么警察没有在坠崖车辆上搜查到任何异常？”
陈钰撇嘴：“大概是我运气好吧。”
这句话的另一个意识是，他们太笨。
“你这么做，是草菅人命！”肇事司机本来不用死的。
他做错了，自有法律来惩罚。
陈钰一点都不在乎：“那有什么，他要伤大小姐，我就伤他，死了，是那人活该。”
江漓拧起眉头：“为什么？”
陈钰闻言，略有惊讶：“为什么？你不懂吗？老板很爱你，所以才要保护你啊。”
“不是。”她否定了江旭爱她这个说法。
真的爱她，怎么会那样对她？
她从小到大受过的伤，难道是假的？
“啊……”陈钰懒洋洋的拖着调子，“你们父女之间的事，我不清楚，反正老板让我保护你，我只是完成工作而已。”
听到江旭说，要保江漓毫发无损的时候，她就认为，这是父亲对女儿的爱。
可大小姐说不是，那就不是喽。
人家的家庭矛盾，她真的没兴趣。
沈焰看了一眼她的双手，没有攻击性武器，然后稍稍放下心：“你的工作难道还包括躲在车后面偷听我们说话？”
陈钰笑了：“沈先生……不对，现在得喊姑爷了？你们听我解释，江家别墅那么大，你们能走到这里，我也可以啊，是不是？”
强词夺理。
沈焰懒得理她。
他绕过车头，牵着江漓到副驾驶座，打开门，让她坐进去。
关上车门，他转身，像是在警告：“陈小姐，你的工作可以结束了，阿漓不需要你保护。”
陈钰耸耸肩：“等我问问老板。”
她刚说完，二楼的窗户突然摔下一个什么东西，掉落在地上，发出“哐当”的声音。
陈钰收起笑容。
她走过去一看，是个杯子。
摔下来，碎了一地。
沈焰上了车，系好安全带后，抬起头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他对江漓说：“看来你父亲很守承诺。”
在餐厅的时候，江漓说看在父女一场，要江旭送一份新婚礼物。
他没有犹豫，点头答应。
小妖女的条件很简单：“父亲，我不想在江家看到江淇这个人。”
江旭听懂了。
他眯起眼睛：“你要我赶她走？”
江漓轻声细语的，露出了少有的软弱：“不行吗？”
她只要眉眼之间松软下来，就有几分季暖音的影子。
那一瞬间，江旭有点恍惚。
见他迟迟没有应答，江漓说：“如果父亲做不到，那就算了吧，当我没说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就走。
小妖女这招，是以退为进。
她在赌。
当然她赌赢了。
“好，”江旭答应了，“除了不想在江家看到她，还有什么？”
亲生父女，性情相似，想赶尽杀绝，怎么可能只是将人赶出家门那么简单？
江漓背对着他，声音很冷：“还有的，就不劳父亲费心了。”
她要自己来。
小妖女没什么表情，只是陈述个事实：“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。”
另一个优点，就是太爱季暖音。
所以才没有用抢的。
他相信季暖音的灵魂存在，不敢扰了她的清净。
……
时间退回到二十分钟前。
江淇被赶上楼之后，回了自己房间。
她在房里发脾气。
“江漓，江漓！每次都是江漓！”
“有什么了不起的，不就是个妖！”
“气死我了，这个贱人！”
光骂不解气，她爬上床，把枕头，抱枕，玩偶什么的全都丢在地上，还拼命的踩。
发泄了一通，江淇气喘吁吁的坐在床头。
脚下有一只玩偶，她看了，仿佛看到江漓那张脸似的，一脚踢过去，踢了很远。
玩偶飞起，撞在紧闭的门板上，又掉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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