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回来的事，可否不要跟任何人提起？”
席玉舒虽然奄奄一息，但仍是尽全力在请求她保守秘密。
“为什么？”宴瑟虽和他熟悉，但经过那事，让她不得不防备身边的每一个人。
尤其是，席玉舒消失这么久，突然回来。
她察觉到一丝古怪的气息，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？”
席玉舒敛下眼眸，“你不要再问了。”
他的眼神躲闪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，身上的伤口使他忍不住嘶了声，右手上的勒痕密密麻麻，活像是被人虐待出的，看着触目惊心。
为了避开旁人，他们是从后山过去的，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。
但整个碧落仙府的结界极其严密，她只是扶席玉舒进来，都费了一番力气，结界被加强了不少。
“看来，回不去了。”席玉舒抬眼，看了下远处，他突然又出声：“算了，你去吧，不用再管我。”
宴瑟因这番话，一头雾水，“你这是何意？你这伤不治会死人的。”
席玉舒低下头，撑在一棵梧桐树上缓缓靠着它坐下，深吸了口气，头上的青筋可见一二。
“我这次回来，就没想过要活下来……”
最后一刻，他还是想死在碧落仙府，一个从小生长的地方。
他自知犯下大错，这身伤治与不治，不打紧，就是这碧落仙府的刑法，他也承受得住，但他最怕的是师尊失望的神情。
这次天冥境破，和他有关系。
“别说这种话，你在这里待着，我去取些治伤的丹药过来。”宴瑟说罢，却还是觉得不放心。
席玉舒一副等死的模样，他留在后山，始终不恰当。
宴瑟出声：“大师兄你总该愿意见见罢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，那里绝不会进入第四人。”
席玉舒沉默了一会儿，后山虽说是隐蔽些，但难免还是有人路过。
“i你不说话，我就当你同意了。”
她带他去的，不是别的地方，正是玹泽秘境。
席玉舒的脸色一变，尤其是走到山门处，步伐缓慢，怎么都不愿再向前进上一步。
他艰难出声：“我不配进去。”
宴瑟心里忽然一揪，她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，但远处好像有人过来。
“我先扶你进去罢，有什么话，进去再说也不迟。”
她信二师兄的为人，但这并不代表会无条件的相信他的一切，她起了道符咒，将席玉舒的功法封住。
“对不住，我必须这样考虑。”
席玉舒眉头一蹙，露出个极为难看的神态，“我理解。”
罗泓衣没想到她还会回来，正于一高处的岩石上静坐调息，听到声音，警觉地睁开了眼。
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多了份猜疑，所有人都知席玉舒消失很久了。
从师尊他们那次去了鬼域，就一直联系不上。
他看了师弟几眼，“你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
席玉舒怔了怔，摇了摇头。
宴瑟见机出声，“大师兄，我已经回来，你先回去休息罢。”
她使了个颜色，这里多个人，本就沉默寡言的二师兄更不会多说些什么。
罗泓衣抬脚就要走，席玉舒沉吟了阵开口道：“能不能……不要把我回来的事说出去。”
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请求自己，罗泓衣怎么会注意不到他身上的伤。
他轻点了头：“我去拿药。”
席玉舒松了口气：“多谢……大师兄。”
三人间的气氛僵硬，等罗泓衣一走，宴瑟才打算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为什么他出了鬼域，消失地无影无踪！
为什么说自己与天冥境裂脱不开干系！
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，还带着一身的伤？这伤在一般人身上，早就无法忍耐。
可他却在重伤的前提下，爬上了碧落仙府。
宴瑟盯着对方的眼，她不愿强求，想等对方开口说出一切。
她的目光迫切，让对方更感觉焦灼，嘴唇动了动，却只字不语。
激动的音从她嘴里发出，“二师兄，你有何难处说出来，我们一起解决，总好过你如今将这事闷在心底强。”
秘境内，潺潺的水声清幽，水汽飘散，心旷神怡，却不能带给这境中任何一人安抚。
“师尊闭关了。”
她继续注意着对方的神态，果然，上面露出坦然和遗憾。
席玉舒咳了几声，撕裂了伤口，说话艰巨，“我重回了趟鬼域。”
她疑惑：“你回去那里做什么，又进不去……”
宴瑟顿住，难不成他进去了？
“鬼域封印不易，你为何还要再进去？”
她意识到这祸事是从何而起了，鬼域当时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，有些鬼魂去了往生境，可那些饱受怨恨折磨得鬼魂是不愿投生的。他们的怨气集结，汇聚于鬼域外，而这一切都将被天冥境这个维持六界连接的地方吸收掉。
当它吸收力到达一定程度，就会崩坏，如今只是极小的裂缝。
很快，人间洪水肆虐，雪灾冲袭，无处去的怨魂将会源源不断地冲向天冥境。
这是个死循环，一旦开了头，就很难再挽救。
“二师兄，你为何这么糊涂？”她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，但这种大事，他一人怎么会有能力做到。
这个封印，当初堂溪燿都没破坏掉。
“我……我妹妹找不到了。”席玉舒别开眼，望向别处。
“我回了客栈，却没见她的踪迹，等了足足一月，我找了洞山门，找了悔阳坡。我终于意识到，她可能在里面，被困在了鬼域。”
他满面的怨恨，自己为何要带着她涉险。
“我只是想找到她，没想到会走到如今这幅局面！可……事实如此了。”
“我后悔啊！”
席玉舒手掌血肉模糊，每动一次，便牵扯一次神经，他就是此刻死去都不足以弥补他的罪孽。
宴瑟将这话放在脑中仔仔细细咀嚼了几番，她准确抓到盲点，眼神一凌：“是谁告诉你进鬼域的方法的？”
她的言语并不锋利，还带着柔和，但这话无论如何说，都是沉重的一击。
这话很重要。
他的回答很重要。
她语意诚挚又迫切：“二师兄，你不想说，也要想想那人的用心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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