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0章 齐府
齐国公府。
齐国公踱步到一处清幽雅致的书房外，透过半开的小窗悄悄往里张望。
书房里，一个俊美出众的年轻男子正在捧卷诵读，从他平和有力的诵读声中，便不难听出他的专注。
齐国公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，正欲如来时一般悄悄离去，却听得一声：“父亲，来都来了，何不进来坐坐?”
“啊……衡儿，为父就是来看看你。”
齐国公怏怏应了一声，脸上不免有些尴尬，他心里牵挂儿子学业，又不想打扰，所以才在自己家里搞得跟做贼似的。
此时既然已被叫破，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，于是便依言步入书房中。
书房中读书的男子，便是前任汴京第一美男子——齐衡，此时他放下手中书卷，起身向父亲恭恭敬敬见了一礼。
齐国公进入书房后，恢复了一家之主的气度，施施然受了儿子一礼后，这才缓声问道：“衡儿，功课做得如何了?”
齐衡颇为自信道：“这些经义我早已背得滚瓜烂熟，这次也不过是重新捡起来罢了，倒也并不陌生。”
齐国公点头道：“圣上特旨恩科，这既是皇恩浩荡，也是衡儿你的机会，只要一举考中进士，我齐家就再不虞遭人小觑了。”
说到这里时，齐国公眼底闪过一丝落寞，忍不住叹了口气，可看了儿子一眼后又连忙收起愁绪，强颜笑道：“衡儿，你自专心苦读，为父就不打扰你了。”
老父亲的神情变化悉数收入了齐衡的眼底，齐衡心里如明镜一般，自家父亲之所以这些日子心头郁结，皆是因为府中的变故。
兖王叛乱，被立为太子的邕王自然首当其冲，邕王府满门皆被叛军杀死，齐衡三书六礼娶进门的正妻嘉成县主更是被叛军凌辱至死。
不止如此，平宁郡主亲眼见到邕王一家被杀死的场景，因而发狂疯癫，虽然捡回来一条命，但精神上的刺激却是极大，被送回家之后在齐国公和齐衡的悉心照料下，才渐渐恢复了过来。
仅仅一夜之间，齐国公府就从炙手可热的太子姻亲变成了受人讥讽的落魄之家，满汴京都在议论发了疯的平宁郡主和被戴了绿帽子的齐小公爷，所有人都在看齐国公府的笑话。
这巨大的落差，让齐国公如何能接受得了？
齐衡同样感同身受，这种从高处跌入谷底的感觉，曾让他一度觉得人生失去了希望。
直到听说了当今圣上决定加开恩科，齐衡才重新燃起了希望，从失魂落魄中走了出来。
因为他找到了接下来奋斗的目标，那就是在金榜题名，考中进士。他把所有的憋屈都化作了前进的动力，一心要在科举中脱颖而出，靠自己的本事重铸齐国公府的声名。
此刻见父亲心头郁结难消，齐衡连忙宽慰道：“父亲，你放心，这次乡试，孩儿定能中榜，还有之后的会试、殿试，孩儿全都不会让您和母亲失望。”
齐国公展颜笑道：“好，为父相信你！相信你母亲也和为父一样，我们全家都支持你！”
一时间，父子相谈甚欢，其乐融融。忽然，齐国公似是想起了什么，轻轻皱眉，迟疑着开口道：“衡儿，我听说这次京畿道的主考是那盛家的七小子。”
齐衡闻言肩头微微一晃，旋即正色道：“父亲，盛长桢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，咱们还是称呼他盛少詹为好。”
“对对对，是为父失言了。”
齐国公心有余悸道，盛长桢今非昔比，如今已是官家眼前的大红人，自家也不是以前的齐国公府了，言语间还是不要落人话柄的好。
尽管心里明白盛长桢崛起之势已是势不可挡，但齐国公还是忍不住嗟叹：“谁能想到，盛长桢如此年轻，居然就成了四品大员，不止我大周，前朝也没听说过这种事啊！”
“盛长桢六元及第，本就是前无古人的天纵之才，便有成就也是理所当然。更何况，他这次的机遇也不是凭空砸下来的，若是他没能进翰林院，或者他没有过人的胆识智计，也不会有今日的恩荣。”
齐衡倒是表现得相当平静，对盛长桢的评价也颇为中肯，但齐国公仍有些难言的心绪不吐不快。
“说起来他能立此大功，还是承了你母亲的情……”
“父亲，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，若是没有盛长桢，母亲恐怕也和嘉成她们一样，早就死在了乱军手中。母亲如今能平安无事，应该是咱们家承了盛长桢的情。”
“额，衡儿你说得是，是为父狭隘了。”
齐国公望着一脸严肃的儿子，不禁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，随即又面露忧色道：“但盛长桢做了这主考官，衡儿你……”
齐衡明白自家父亲在担心什么，坦然道：“父亲尽管放心，无论谁当主考，都与我无关，我一定会在乡试中考中举人，然后就是进士！”
盛长桢当初曾与齐衡同科乡试，只是境遇大不相同，盛长桢完成了大四喜成就，而齐衡则黯然落榜。
如今再考之时，盛长桢摇身一变成了考官，齐衡却还是个不值一文的考生，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，一个却在原地踏步，不免令人唏嘘。
齐国公所担心的，无非就是儿子知道盛长桢是乡试主考后，心态失衡，可能会影响到乡试的发挥。
如今确认了儿子中榜的坚定决心，齐国公总算放心了许多。
现在齐家最重要的事，就是齐衡的科举，因此齐国公只是叮嘱了几句让儿子注意身体后，就没再打扰，径自离开了。
齐衡一个人坐在书房里，重新捧起桌上的书卷，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心绪难以平静，便站起身来在书房中缓缓走了几步。
一直走到角落里，齐衡揭开一块不起眼的灰布，露出一只一尘不染的小箱子来，他动作轻柔地打开箱子，箱子中摆着两个做工精巧的娃娃。
齐衡小心翼翼地取出娃娃，放在手中轻轻摩挲，眼神中溢满了深沉的情意：“六妹妹，等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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