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6丙市第一晚
木子醒了之后，第一句问的是:“今晚打算吃什么？”
“八一三食堂，正好离我订的酒店不远有一家。”
那天丙市的天气有点冷，虽然一样是沿海城市，但是市区离海的距离跟我们生活了多年的甲市是没法比。木子时不时抿着发干的嘴唇，握着行李箱的手冻得通红——我们刚从地铁站出来，路边的蓝底路牌上写着三个白字——立春路。
我说的八一三食堂此刻正在我的左手边。但是，我们需要先去一趟酒店，本打算走着去，看着木子冷风里红扑扑的脸，我临时约了一辆车。
虽然丙市和甲市都算北方首屈一指的大城市，但是城市风貌却极不相同。甲市曾是德租界，市区规划整体上保留了租借的模样，街道尺度小，以折衷主义为主的西洋建筑随处可见，似乎并没有给现代工业下的大玻璃盒子有多少可乘之机，即使见到也是见缝插针，蹩脚得很。丙市历史上虽也作为法租界存在过，但历史建筑被集中封存在河岸一带的有限区域内，其它地方与一般城市别无二致，大体量的建筑，大尺度的街道，沿着城市轴线——江河四面展开，同时把市中心划分为四个区:东海，西江，蓟北，界南，宾大正位于界南区，它将构成我们未来一年内的主要活动范围。
木子站在街口，看着不知疲倦的车流和面色铁青的高楼，一脸茫然，活像个第一次进城的村丫头，面对城市这个庞然大物不知所措。
AT是我最常住的酒店，是一家四星级连锁酒店，惯用实木装修，清一色的木几风格让它舒适又不失格调，我找了宾大附近最近的一家。不过或许是界南寸土寸金的缘故吧，就连木子都感觉到了房间的局促。
安顿好一切，日色已渐沉，我和木子再次驱车赶去八一三食堂，司机用一口丙市口音跟我们侃着大山，我也用蹩脚的丙市话跟他聊得火热。后来的后来，这成为木子总是津津乐道的一件事。或许吧，那天的一切对我们俩来说，都是如此印象深刻。
八一三食堂是丙市老牌餐厅，据说创始人当年是宫里出来的厨子，手艺了得，难得的是，至今仍保持着正常的价格和一口地道的丙派味道。立春路这家相对冷门，但是味道与其他几处别无二致——至于我怎么知道的，那还得仰仗王京他们一干丙市的哥们儿。
大堂的装修风格像三十年前的风格，一列书架纵向排开，把整个餐厅分割成大厅和靠窗两个一大一小的区域，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“八珍豆腐，虾仁独面筋，半只烤鸭，再来一个松仁玉米吧，怎么样？”三个多月朝夕相处，我自信能把握得住木子的口味，人有没有征服另说，胃应该是征服了。
“是不是有点多了？”木子用手挡住右脸低声说，像是这样就能避免服务员听到似的。
“女士说的对！两位建议两到三个菜就可以了。”服务员的开口让木子瞬间噤若寒蝉，我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没事儿，带她多尝尝，就这么上吧。”
“好的，您稍等。”忍俊不禁的服务员抱起菜单转身离开。
我旋即跟木子头头是道地介绍起丙派名菜来。要说美食，我称不上多懂，但吃的经验还是独有一套的，尤其是对丙派，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，巴不得把我知道的餐馆带木子吃个遍，反正我知道她的口味，她一定会喜欢的。
那天我吃得开心，聊得也开心，从美食到未来，从人生到价值，虽然我感觉到了两个人观念上的差异，但是当时的我觉得，这并不是什么问题。
回酒店前，累了一天的木子已经眼皮发肿，昏昏欲睡，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跟我哈哈傻乐:“丙市菜真好吃，看似家常，回味无穷！”看得出来，开心的不只有我一个人。
令我惊异的是，躺在床上一打开电视的木子像瞬间充满电的机器人，一扫困顿。
“我想把身上的衣服洗了，明天正好换一套。”
“这么，突然？那我去厕所躲一会儿。”
“别啊，我去厕所换！”
随后，两个人蹑手蹑脚出现在楼上的公共洗衣房，木子笨手笨脚地设置好洗衣机，拿起旁边的洗衣液在想着什么，我顺手打开一瓶水喝了起来，丙市的气候确实干，嘴唇干得像结了痂，让人难受。
“你说，这段时间，我总得洗衣服吧，我还没买洗衣液，要不要偷拿一瓶走？”
我差点一口水喷出:“您可真是过日子小天才！抱走，免费的不要白不要。”
木子听了我的话抱起洗衣液撒丫子就跑，像是走晚了就会被追上，我抬头看看洗衣房的监控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了下去。
那晚，木子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睡着了，我把风衣盖在她身上，调好空调昏昏上床入睡，洗衣机里的衣服——还在楼上搁着呢。
编了半天地名，估计熟悉的朋友一看菜名就猜到了哈哈哈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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