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 吃醋
贾珣并不曾隐瞒妙玉的事，黛玉问起，也不觉得奇怪。
因回道：“人生终究有许多不得已的事，岂能万事都由得人呢。”
黛玉道：“这么说，伯爷并不情愿此事咯？”
贾珣道：“也不能说全不情愿，只是一种选择，在许多个选项中取了这一样。”
黛玉哼道：“得了便宜还卖乖，她很美吧。”
贾珣没有否认，点了点头。
黛玉偏过头，看着雨滴不间断地打在湖面，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相互叠加，泛着粼粼波光。
风雨声中，带来了丝丝凉意。
“你要怎么安排她？”
“由妹妹安排罢。”
黛玉淡淡地看了贾珣一眼，翩然回首，已是万种风情。
“那你可不要心疼。”
贾珣缓步走到黛玉身后，搭在肩上，揉了揉，问：“可是有些发酸了？”
黛玉仍望着湖面，轻声道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见微知着。”
黛玉不知他的意思，但也无心想知道。
忽然站起身来，纤纤玉指扣住贾珣的手掌，拉着走了两步，伸手往亭外，任由雨水淋湿衣袖。
“别贪凉，该受了冷了。”
紫鹃去取了张干帕子过来，擦了擦。
黛玉含情似泣一双美目盯着贾珣的眼睛，问道：“你觉得我不会生气吗？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很大度的人，宰相肚里能撑船。”
这突然一问让贾珣一度有些恍然，是吧，自己心里竟觉得林妹妹是个极大度的女子，可纵然再大度的女子，又怎会对这样的事泰然处之，甚至乐见其成呢？
如果一个女人不会为你吃醋，那么不是因为她品行高尚，只是她不够爱你罢了。
黛玉说完这话，便有些后悔了，自小生在贵势之家，也见了一个一个小老婆往屋里放的，至于连自己夫人也忘了。
何况这男人向来极尊重自己，也算两情忒忒，未有嫌猜，嫁过来之后，家里大小事一由自己做主，身世漂泊，能得此归宿，未尝不幸，求全太过，未必都好的。
但话已出口，又是断难收回的，两人就在这静静地凝望中，任由光阴倏忽。
贾珣低头，鼻尖轻轻摩擦，感受着彼此的温度。
黛玉忽然咬了他一口。
“怎么不咬重一点？”贾珣笑问道。
“我心疼嘛。”
“那还咬我。”
“长点记性咯。”
贾珣轻搂住黛玉香肩，在雨帘前依偎远望。
过了许久，贾珣方带着悔意道：“是我太纵情了，夫人知道吗？我忽然好怕，原来我终归是凡人，又很庆幸，原来我终究是凡人。”
“多大点儿事，怎么倒哭鼻子了？”黛玉用衣袖为他拭泪。
贾珣道：“只是刚才忽然想到，会不会有失去的一天。”
黛玉笑道：“幸好这里没外人，不然也不知要被笑话多久呢。”
“你瞧，紫鹃都笑话你了。”黛玉说着，紫鹃转悲为笑，发出咯咯的怪叫声。
黛玉道：“有个事我心里担心，你可多留意了。”
“哪个事？”
“是平儿了，京里出了这样大事，万一遇见和你有私愤的，铤而走险，她还怀着孩子，孤零零一个人在京城，该带她一起走的。”
贾珣道：“妹妹感情细腻，莫非真当我是无情无义之人了，原是有身子的人，一路舟车劳顿，她又不是常走动的人，有个不好，岂不好心做坏事了，我托胶东侯府照看着，若他们也护不住，就算带在身边，又能如何？”
黛玉也不再提这事，忽问：“这园子是不是太大了些？”
“只是没建什么东西，所以看起来大罢了，咱们还要住些时候，先用着吧，等咱们走的时候，我打算在这里建一所大学。”
黛玉道：“大学之道，在明明德，在新民，在止于至善，是这个大学吗？”
“妹妹倒也认得几个字，海纳百川，有容乃大，君子云，学不可以已，所谓大，包容万物，兼善天下，所谓学，继往开来，苟日新，日日新，又日新，但事实上，这些学习大学之道的人，却最是守旧，让学习科学之道的诸生，也有一个深造之所在，岂不好？”
黛玉道：“只怕又是一番风雨了，但你想做，又有什么法子呢？那研究所呢？”
贾珣道：“研究所选择的人终究太少，尽管已经苦苦搜求，终究有闭门造车之嫌，还是要聚天下英才而教之，自然之道才能发扬光大。”
……
……
次日，天气有些阴沉，雾蔼蔼的毫无精彩，午后，柳湘莲传话进来，红巾会有个老人，想要见他。
两人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一座古刹，坐落在府城西门外十多里路的一座山坡上，一条蜿蜒的小路少有人行，野草攀沿而出，遮蔽了旧路。
一路上行，还有新割伤的野草被扔在路旁。
贾珣道：“昨儿下了这么大的雨，路上倒挺干的。”
柳湘莲道：“这土渗水，过两阵风就干了。”
“怎么选这个地方，早上才开的路？”
“对方坚持，而且送来了一方宝印，诚意很足，我们的人四下检查过，兵力也足，并不怕他耍小心眼。”
贾珣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，拆开之后，露出一方寸许的宝印，翠绿的宝石在阳光下仿佛在流动。
“这方印是前朝太子玺，莫非红巾会果然是前朝皇室后人搅弄的？”
柳湘莲道：“纵然有，也不是关键，老百姓只管要吃饭，那管得着谁当皇帝。”
“这话倒也通透，一直在我身边做小厮的活，可觉得委屈？”
柳湘莲愣了下，随即笑道：“跟了伯爷后，才知道从前眼高手低，似我这般的平庸之辈，这世间不知凡几，见识短浅，还要以此裁量人间万事，终归是不能的，如今虽然缓慢，却渐觉成长，并无委屈。”
“知其短的，能补短而自长，知其长的，少有能自贬抑的，算不得平庸了。”
寺庙的还挺立在山巅，矮墙破烂倾倒了一地碎石。
推门而入，是一座如来像。
一道阳光冲破云层，射入这座昏暗的佛堂，佛老疲惫的脸容似乎焕发出光彩来，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杵着拐杖的佝偻老头。
动静之间，是相似的疲惫和难明的期许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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