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争道
白云苍狗，日升月落间，转眼又过去二十多天。
正值炎炎夏日，山花烂漫，热浪滚滚，莽莽群山间传来虎啸猿啼，此起彼伏。
这一日，悬崖峭壁间，距离石台不远处。
某个巨型石缝凹陷的平缓位置，一名少年站在粗壮松柏侧，注视着身前的小小坟包，正呆呆出神，不知在想着什么，半晌默默无语。
“阿大，我特意为你选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，此处鸟语花香，小兽出没，更有鹰隼为邻，可居高临下，俯瞰连绵群山，想来你以后应该不会寂寞吧？”
程觉板着脸，眸底闪过复杂神色，掏出三根香烛，一丝不苟地将其插在坟包前，静默许久后，这才转过身，望着悬崖峭壁间的无边云海，继续发起呆来。
就在三天前，陪伴程家十多年的老黄犬，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。
阿大最后一段时光，是程觉陪着度过的，每天跟着一起晒太阳，哪里也没去。
黄犬寿终当日，程觉就先去了前身父母的坟前，扫墓焚香，烧了大量纸钱，进行了祭拜祷告。
随后，程觉施展开身法，悄无声息间，将黄犬带到悬崖峭壁，选择了一处隐秘的妙地，进行了妥善安葬。
“尘归尘，土归土，有时候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？相比郁郁寡欢度日，或者疾病缠身，生不如死，阿大能安心快乐的寿终就寝，该是何等幸运！”
程觉站在峭壁边缘，负手而立，满脸复杂之色，口中时不时发出微不可查的低叹。
极目远眺，滚滚云海间，可隐约看到数座高山，其中右侧突兀的耸起一峰，地势最为险峻，直插云天，笔挺如枪。
这座山颇为奇特，半山腰可见覆盖着一大片黑漆漆的石林，枯树遍布，死气沉沉，若是举起双筒望远镜观察，表面能看到山火焚烧过的痕迹，铺盖满一层厚厚灰烬。
约莫大前天时，天空电闪雷鸣，引发了山火作祟，此山几乎被整个焚烧一空，野兽绝迹，没有半分生机，远远看去，恍如一方人间坟场。
“动物尚且有旦夕祸福，更何况人乎？倘若实力弱小，便如那山中百兽，面对山火肆虐舔舐，再如何挣扎，也只能在惨叫中化作灰烬。”
程觉双眼微眯，注视着滚滚云海，每当脑海回忆起黄犬寿终当天，那躯体一动不动，逐渐变僵硬，最后浑身凉透的场景时，他内心就久久无法平静。
“弱小即是原罪，对于整个天地来说，所有凡人就犹如一堆蝼蚁，最终结果，要么是死于非命，要么选择庸庸碌碌的老死，最后无声无息间，化作一捧白骨。”
程觉缓缓叹口气，拳头越攥越紧，指甲深深陷入肉中，脸上表情复杂莫名，时而畏缩，时而坚定，时而咬牙，时而忧愁，时而苦涩，当真是变幻莫测。
“倘若我百年之后，修仙大道不成，最后突破无望，只能苟延残喘的等待老死，那到时……”
程觉想到此处，周身立马一颤，从心中升起深深的无助和绝望，呼吸开始变得粗重，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意，瞬间让他如坠冰窟，手脚发凉。
“我决不允许……决不允许自己如此懦弱！混蛋，一定要振作起来，快给我振作起来！”
此时此刻，程觉好似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，浑身变得无比僵硬，手臂开始轻轻打着摆子，嘴唇直哆嗦。
刹那间，他仿佛化作提线木偶，任凭心中如何怒吼，却很难控制自己接下来的一举一动，眼前原本鲜活的绚烂世界，好似在逐渐褪去色彩，慢慢变得灰白一片。
沙沙——
山风激荡，耳边蓦地响起一阵悦耳的声音。
此时，浑身僵直的程觉，脸色已变得无比惨白，背部冷汗淋漓，整个人如刚从水中捞出。
他仿佛是下意识的，脖子咔咔脆响，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，视线逐渐移动到悬崖边，当掠过一株苍劲如虬龙的孤松，慢慢注意到数尺外的地面时，整个身子突然猛地大震。
在距离坟包十多步外，一块不规则的巨石夹缝间，隐约露出一点喜人的绿色。
定睛细看，原来是一棵三寸长的小树苗，头顶伸出两片嫩叶，将岩壁表面撑破，又把半块压在身上的石头高高拱起，不断探出纤细根须，拼命朝向有土壤水分和阳光的角落，锲而不舍的攀爬过去。
“自小刺头深草里，根到九泉无曲处。霜皮溜雨四十围，黛色参天二千尺！”
程觉喃喃自语，目光死死盯住那棵小树苗，瞬息之间，整个人猛然一震，浑身不再僵直，好似突然解除了某种束缚，眼前原本灰白色的死寂世界，飞快变得鲜活，眨眼间恢复成五颜六色的绚烂色彩。
他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空气，直接上前几步，随后扭过身子，又用手抚摸着附近另一株高大的苍劲孤松。
许久之后，程觉抬头仰望孤松顶端，透过那枝叶繁茂的苍翠伞盖，隐约可见天舒云淡。
与此同时，他脑海浮现出小树苗破土而出，拱开巨石的画面，双眸里瞬间异彩连连，怔怔出神间，最后越想越入迷，一时不由得有些痴了。
“修仙之路，如百舸争流，不进则退。求道，要争！问道，也要争！”
“我先前一心求稳，以至于困在养元巅峰境界两个多月，久久无法突破桎梏，原本早就可以尝试去冲击炼气期，可是这段时间以来，我一直用打牢根基的借口，反复进行自我催眠，总想着只靠水磨功夫，来顺其自然的修行，由此产生了懈怠之心。”
“可笑！我竟然从来没考虑过要强行突破！却不知，只要甘心于原地踏步，那就早已落入下乘，失去了勇猛精进的决心！殊不知，一步快，步步快！”
想通此节，程觉心神立马放松下来，整个人犹如突破一重束缚，浑身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暴响，瞬间脱胎换骨，气血变得无比充盈。
程觉脸色激动，自然明白机不可失，赶紧取出玉瓶，吞下十滴金黄色的蜂王浆，直接盘膝而坐，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，同时默念推背诀心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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