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称彩儿的姑娘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陈年，手指轻轻拂过地上的人皮面具，挑挑选选，用小指指尖勾起其中一张。
又在陈年眼前晃了晃，宛如一个调皮的小姑娘在向自家兄长炫耀自己新得到的玩物。
“自古云州多美人，这些年最美的当属前云州太守府的大小姐。人人都说她生的明眸皓齿，姣若秋月，尤其是那张脸，宛如天成，无需雕琢。”
“我自然是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美人的，前些日子，想着左右无事，便去寻她，顺手将她的面皮取了下来。公子，你看，这太守小姐真的如传闻中的那般好看么？”
“可我瞧来瞧去怎么觉得她没有我好看呢？”
彩儿轻声笑笑，将人皮面具缓缓覆于脸上，一双似含水的眸子透过太守小姐的面皮看着眼前的陈年，不禁让人心生恐惧，汗毛根根竖立。
见陈年闭口不言，彩儿便又将太守小姐的面皮取下，拿起了其他人皮。
“公子若不喜，这里还有许多呢。”
陈年面无表情，看不出喜怒，只是语气平缓的说到：“我自幼便是明白一个道理，人如果越是缺什么，便越是会喜欢向别人炫耀什么。”
“彩儿姑娘大概也是如此，我猜你原来的面貌应该是见不得人的吧？”
彩儿似乎颇有涵养，虽然听出了陈年话中的嘲讽，却也并未生气，反而是“咯咯”笑了起来。
“公子说话真是有趣。可人家本来也是生的很美的呢。当然，公子是将死之人，应该是看不到了。”
“那还真是可惜了。”陈年附和着叹了一声。
“不知彩儿姑娘要将我们这些人带到云州去做什么？”
彩儿眨眨眼：“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？”
陈年摇摇头：“那我换个问题。姑娘可曾抓过一个名为巫立的男子？嗯，长得和他颇为相似。”
说着指了指身旁呆若木鸡的巫行。
彩儿歪过头仔细看了看，整张脸似乎都要贴到巫行面部的细小毛发。
面前女子吐气如兰，巫行却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，赶紧往后退了两步。
“前几日倒是从我这船上跑了一个长得和他相似的公子，大概就是你口中的巫立吧。”
“所以你们自己上船便是来寻他的？”
陈年点点头。
“那可真不巧。那位公子似乎是被一只狐狸盯上了，你们来错地方啦。”
陈年疑惑的问道：“你和那只狐狸不是一伙的？”
彩儿笑了笑：“狐狸天生骚味重，人家可是爱干净的女子，怎么会和她交朋友？”
见陈年似乎还有话说，彩儿神情有些不耐烦了。
“公子废话这么多，也该去死了吧？”
陈年右手竖起一根手指：“最后一个问题，船上这些人是不是都死了？”
巫行弱弱喊了声：“祈安兄，还有我......”
彩儿“噗嗤”一笑：“两位公子别急，很快你们就会和他们一样是个死人了。”
陈年点点头：“既然他们都死了，那我也无需顾虑什么了。”
身后长剑悍然出鞘，毫不留情的冲着身前女子一剑斩去。
剑气磅礴，女子身影连带着花舫瞬间四分五裂，陈年紧紧抓住身旁的巫行，悄然运转化蛇的控水之术，稳稳地站立在洛河水面之上。
巨大的花舫在陈年一剑之威下成了一片片残骸，静静的漂浮在周遭的水面上。
只是船上的那些女子，以及被抓上船的男子却都不见了身影。
巫行强忍着心中的不适，问道：“祈安兄，这妖物可被你一剑斩死了？”
陈年摇了摇头：“应是被她跑了。”
毕竟自己的妖错图并未收到那妖物的妖魂。
巫行神情一阵恍惚：“看来巫立是真的被那只妖狐抓走，只怕现在已经是凶多吉少了。”
陈年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路难兄也不必如此悲观。”
“可是这花舫上的妖物似乎与那妖狐没有关系，这条线索一断，我们又从哪里去找到那妖狐？”
陈年沉默不语，眼前这局似乎的确成了一个死局，刚刚罗刹瞳术之下，他并未察觉到那船上妖物欺骗于他。
也就是说那只妖狐反而是从花舫里救下了巫立。
它为什么要救他？
救完他为何现在又要掳走他？
巫立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少爷，若是与他有仇，妖狐甚至都不必亲自动手，更不必救下他又让自己一剑斩了它半条妖魂。
若是为利，陈年实在是想不到巫立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那妖狐花这么大的代价，既得罪了花舫里的妖，又得罪了巫家。
陈年想了想，便将这些细细讲给了巫行听。
巫行也是心思敏捷之人，很快便懂了他的意思。
“祈安兄言之有理。只是我巫家除了些许钱财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......”
陈年点点头：“不管怎样，路难兄现在都无需过于担心了。那妖狐必定是有所图，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它要的是什么罢了。”
“换而言之，在妖狐还没得到它想要的东西之前，巫立的性命暂时是安全的。”
巫行眉头紧皱：“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？”
陈年无奈叹了口气：“只有等了。”
“路难兄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
“等等...祈安兄，你快看！”
陈年顺着巫行手指的方向望去，只见洛河河面很远的地方似乎飘着一艘花舫。
“祈安兄，这艘花舫我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刚刚在这里被你一剑斩碎的？”
陈年扫了一眼四周，却发现方才还漂浮在自己身旁的花舫残骸早已消失殆尽。
远处洛河水面上缓缓升起一轮初阳，那艘恢复如初的花舫身影似乎有些扭曲，不急不缓的向着云州方向而去。
陈年一时间又想起方才那名自称彩儿的妖物，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烦闷之感。
这妖物似乎视取走美貌女子的脸皮为乐，又干着从青州往云州倒腾人口的勾当。
自己方才那一剑可属实是没留手，却生生被她逃脱而去，可见这妖物实力颇为强悍。
如此大妖，若说她不是有什么大的企图，陈年是万万不敢相信的。
只怪自己方才不够重视，没能拼尽全力留住她，这让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，也不知云州又要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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