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王上，臣，心中却有一心仪的女子，只是她的身份特殊。若是王上愿意为臣赐婚，臣在此叩谢王恩。”
赵渊听他真有喜欢的女子，倒提起了兴趣，身子微向前倾，“哦？是谁家的女子？竟让我们沈侍郎如此爱护。”
沈云舒双膝跪下，朗声道：“回王上，是京都城内吟风阁里的清尘姑娘。”
此话一出，其他官员皆大惊，有些还嗤之以鼻，私下议论沈云舒败坏文官风气。
沈云舒也并未解释，挺直脊背，双臂还于胸前，一脸诚恳。
赵渊本想赐个美人给他，谁知竟闹出了这等事，看沈云舒的神情，并不像是开玩笑，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，厉声道：
“沈爱卿，寡人可赐些良家女给你，样貌才气绝不输吟风阁内的女子。”
按理说，是个人都应该叩谢王恩，乖乖将美女收入后院中，可沈云舒愣是吐出几个字：
“王上恕罪，臣，此生只愿得清尘姑娘一人。”
人人都小声说着沈云舒不知好歹，恃宠而骄，公然在早朝上与赵王叫板。
谢韫在沈云舒身后不远处，静静望着她，心中有些苦涩。
“寡人有些头疼，今日早朝就到这。”
赵渊说罢，冷哼一声，大袖一甩便离开正殿。
如福偷偷看了眼沈云舒，后者仍然跪在地上，丝毫不为所动。
不知道的，只念沈行是为美人怒发冲冠，可沈云舒若是不坚持如此，日后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，麻烦已经够多了。
这种事情，要扼杀在根处。
如福上前快速小声提醒了句：
“沈大人何必在大殿上与王上置气，您待会去朝露殿见见王上，言明缘由，君臣离心，于朝堂不利啊。”
沈云舒看向如福，淡淡道：“多谢大监提醒，臣待会就去朝露殿外候着。”
如福听罢，安心转身离去，追上带着怒气离开的赵渊。
沈云舒刚起身，谢韫上前温声道：“没想到沈大人为了红颜，竟愿与王上生了龃龉，可值得？”
“为了心上人，只有愿不愿，并无值不值，若是心中有了这种考量，那便不是真心相待。”
沈云舒不等他反应便转身朝殿外拐向偏殿，赵渊今日怕是真的要动气了，坐在王位上几年，也无人敢直接在朝堂上反驳与他。
谢韫听她这一席话，觉得有些自惭形秽，想到在赵映竹手中的那个邻家的妹妹，捏紧拳头。
同样是寒门，凭什么沈行可以活得肆意，受王上器重，成为他的左膀右臂，是朝中老臣的拉拢对象。
同是为了心上人，为何自己只能违背自己的意愿，委身赵映竹，替他做事，凭什么沈行可以公然拒接王上的赐婚。
自己明明是这届的状元，凭什么。
凭什么沈行就可以做到身居高位。
凭什么他可以活在阳光下，受众人追捧。
而自己只能像个在烂泥中被人践踏的污草。
无能，无力，与怨恨将谢韫的心占据。
当初他还对榜眼吴元平诋毁沈行之言嗤之以鼻，现如今自己也成了那种人。
他望向沈云舒离开的背影，眼眸微沉。
沈云舒很快便来到朝露殿外，也不急着让如福帮忙通传，径直跪在殿外，对着殿内道：
“王上息怒，臣有罪，自愿在此长跪，直到王上消去心中怒气。”
赵渊在殿内正在气头上，没有搭理沈云舒，这也是沈云舒预料中的事。
只不过是跪上几个时辰罢了。
如福也没有进去禀报，他知道沈云舒的用意，现在进去，怕是会让王上更加生气。
现下已接近初夏，日头有些烈，沈云舒本就重伤，并未痊愈，加上自那后，身子便有些虚弱，哪里受得住太阳的炙烤。
沈云舒已在殿外跪了一个半个时辰，如福见时候差不多了，便躬身进了殿内。
“王上，沈大人已在殿外跪了有一个半时辰了，早前暗中去郦城，沈大人重伤，身子未愈，再跪下去，怕是要落下病根了，沈大人还如此年轻，将来这朝堂内，还需要沈大人这样的人，相助王上。”
如福这一番话，将沈云舒此时服软的态度，还有他最重要的作用，做赵渊的左膀右臂，一一列了出来。
赵渊也有些心软，但面上仍肃穆道：“区区一个半个时辰而已，由着他继续跪上半个时辰，再让他起来。”
以如福对赵渊的了解，这半个时辰是他意料之中的。
“是。”如福领命默默退了出去。
上前朝沈云舒低声道：“沈大人，王上那气也消得差不多了，再跪上半个时辰，便能入殿内回话了。”
沈云舒顶着一张苍白的脸，声音嘶哑道:“多谢大监。“
如福见她的脸色，心有不忍，默默转身站回原来的位置。
这位风头正盛的沈大人，将这帝王的心思倒是了解的很，知道用苦肉计，以退为进。
长跪朝露殿前，并非因为是沈云舒对赵渊的性情了解。
赵渊已在帝位两年有余，性情早就与她认识的那个少年不一样了。
只是帝王大多如此，自己服个软，再诉诉苦，便能躲过这一劫。
只是暂时委屈了清尘，做了自己的挡箭牌了。
半个时辰后。
沈云舒被左右上前的宫人搀扶着起身，一瘸一拐地进殿，赵渊就坐在高台上，睥睨着她。
这种居高临下的神情，让沈云舒有一时的出神，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赵渊。
当初到底是自己太天真了。
“臣，叩见王上。”沈云舒缓缓跪在殿中，哑声道。
赵渊仍旧摆着一副黑脸，“爱卿，跪了许久，可有想清楚？”
“臣，心如依旧，不曾更改。”
沈云舒说罢便将头重重磕在地砖上。
恳切至极。
“你！”赵渊刚消的怒气又被点燃，“你若喜欢那女子，偷偷领进府中便是，与我赐婚给你，并不冲突，你何必如此执着！”
“王上，臣待清尘姑娘是真心，此生只愿得她一人，王上不也是如此，后宫中只纳了兰妃娘娘一人？”
“想必兰妃娘娘便是王上愿意与之相伴一生之人，敢问王上，除了兰妃娘娘，王上可有对其他女子动心过？可有想将其他女子纳入后宫，让兰妃娘娘与其他女子争夺王上的宠爱？”
沈云舒由此及彼，搬出赵渊的例子，顿时让赵渊哑口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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