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终有一别，咱俩缘尽了，我走之前得给你取个号…我也懒得想，我师父也懒得想，我们都叫了空，你也要叫了空。自此，便没有了赵敬文，你得答应我。”
老和尚神色黯淡，看着眼前的小火堆，里面的树枝噼里啪啦地烧着，火光照着老和尚的脸，在这晚上的义庄，脸上的落寞更突显三分。
“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，我有一些仇人…让你传承我的法号也有些私心。顶着我的名号，鱼目混珠，能帮我多藏一阵，我想你能答应我，我那仇人也不是滥杀的人，你不用太过担心。唉，我活与不活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了，如果我的仇人放弃了，那你也会有一些好处的，虽然也是可有可无。”
赵敬文本就独身一人，这个便宜师父要自己帮忙，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。他往后靠了靠让自己舒服点，不过这些木棺从来都是冰凉的。
“就依你，以后我就用你的法号，你要走就走，你走了我可能还去孙府，也可能去别的地方讨些生计，以后应该是见不到你了，你这个要求我就算答应了。”
说完把两只手揣在衣袖里，缩在一口木棺前，想让自己稍微暖和点，他又看了看老和尚，老和尚依旧在烤火，神色变回了平常那种无喜无悲，唯独一身横肉和脸上的疤痕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个正经和尚。
“我是个正经和尚。”
“嗯嗯嗯？你说啥？”
“没，就是临走想嘱托两句。”
赵敬文吓了一跳，还以为老和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。
“我本在一个叫做苦尘寺的破庙修行，庙里僧人极少，你这种小沙弥也看不见，我们这一脉单传。都是懒得起名号，对外都是叫了空。”
老和尚顿了顿继续说：
“规矩就是法号传了下一个，前一个就没了法号…省的叫乱。我这次不一样，收了你还有你的一个师兄，咱爷仨都是叫了空。你那个师兄也算是个规规矩矩的和尚，和你这种半路出家打坐都坐不住的不一样。人老了就爱多说，我说够了，明早我就走，睡吧。”
“哦。”
赵敬文翻身在木棺前睡下，也不再理老和尚。
第二日天刚蒙蒙亮，老和尚已无了踪影，留下来一串白玉念珠，和一件老和尚平时很少穿的干净的僧袍。地上用木炭写了几笔字，字体端正大气，让人不由得联想这留字之人应是个儒雅的读书人。不过赵敬文不会这样想，这都是老和尚写挽联练出来的，他是知道的，仔细看了看地面的碳字：
“敬文，这些留给你，念珠就算值钱也不要卖，我心疼。僧衣也是留给你的，有几个补丁穿着也无妨，了空留。”
“从今日起我就有了法号，就算帮师父你的忙好了。不过还是先去外面打杂赚点营生为好。”
赵敬文想着，替换了僧袍，把白玉念珠绕在了手臂上，遮在了僧袍里。他不是老和尚，他是打不过人的，既然打不过就不能露富，做完这些把义庄收拾了一下，就迈出了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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