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深笑了。
笑自己竟被林安安这个不靠谱的说中了。
水晶灯冷冰冰地照着女孩苍白的面孔，心脏疼得无以复加，就在眼中滚烫的液体要溢出的时候，她扭头看向窗外。
没有月亮的夜晚一片漆黑。
“我不明白，被人跟踪、被人陷害，这就是希望别人幸福的方式吗？”她喃喃道。
艾亦沉心中猛地一沉，像被人使劲揪住绞拧。
他唇角微动，很想告诉她一切，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说，“我会尽快处理好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顾深自嘲一笑，把手中冷却的牛奶一饮而尽，“咣当”一声放到茶几上，“我明白你的意思，谢谢你的牛奶。”
她说完起身走向门口。
艾亦沉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形，惊觉她……这是要离开？
“你明白什么了？”他问。
顾深没说话，动作也没停。
“你带钥匙了吗？”他再问。
顾深依然没说话，站在玄关脱鞋、换鞋。就在手摸上门把手的一瞬，一只大手覆在上面。
宽大有力，曾经温暖的手。
顾深望着匀称的关节，喉咙酸涩。她深吸一口气才不被发觉，“麻烦让让。”
“这么晚了，不要吵醒叔叔阿姨。”他说。
“那把我家钥匙还给我。”
“我前几天在公司换衣服，钥匙落在公司了。”
艾亦沉没撒谎，可听在顾深耳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。
她气得回头用力瞪着他，极力克制着却依然颤抖，“让开。”
“这么晚了，你去哪儿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，谢谢！”
“顾深，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很危险，你知道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出去的。”
“艾亦沉，你不要欺人太甚！”
“顾深，你不要冲动，你冷静想想。”
冷静，她就是平常太冷静了。
“我冷静地知道，再次见到你之前的我有多幸福，而现在……”
她苦笑，瞬间红了眼眶，清澈的眼眸经过水珠的折射，美得心惊动魄。
“我知道外面有危险，但是留在这里我也不开心，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。艾亦沉，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让我幸福，那就请你……放手吧。”
艾亦沉震惊了。
放手吗？
让她可以远离阴谋诡计。但，就此失去她。
可以吗？
为什么心脏会这么疼？
他捂住胸口，压下莫名的恐慌，极力保持住镇静，“你怨也好，恨也罢，总之今晚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。”
太过分了！
好话说尽，还是这个结果。
此时此刻，她宁愿在漆黑的楼道里挨冻，也不想这明亮的房间里再多留一刻。
她抽出手，照着艾亦沉胸口奋力推了一把，然后……愣住了。
艾亦沉歪倒在门边，原本笔直的身体像被抽去了骨头，一点一点下滑。
顾深看看自己的手，再看看倚坐门口面色苍白，捂着胸口艰难呼吸的艾亦沉。
她，她，有那么大力气吗？
“艾亦沉！”反应过来的顾深连忙蹲下来，手足无措。
“你，怎么了？”
“厨房第一个抽屉，有药。”
顾深飞快的跑过去，她以前见过这药，顺利的找到。
水，杯子在哪儿？
她忽然想起冰箱里有常备的矿泉水，也顾不上冷热直接拿了一瓶出来。
艾亦沉弓着身子，捂着胸口的手从一只变成两只，听见脚步声抬起头，虚弱道，“三粒。”
“哦。”顾深跪在地上，迅速拧开白色小药瓶，药瓶很轻，顾深动作又急，一不小心抖落一颗。
小药粒咕噜噜，旋转着掉到地板上，弹了几下，刚消停下来，就被一只大手捡起，放进嘴里。
“哎……”脏了。
算了。
顾深接着倒，她把整个药瓶倒过来，又使劲晃了晃，最后看着手心里的唯一一颗，傻眼了。
艾亦沉好像料到这一切。
他伸出手过去，捡起顾深手心里的药粒又放进嘴里。
冰凉的食指划过细嫩的掌心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，顾深心脏猛地缩了一下。
艾亦沉吞了药，靠在冰冷的铁门上，闭着眼双眉紧锁，额头上一层水淋淋冷汗。
顾深反应过来，赶紧拧开水，“喝点水吧。”
水太满，手太抖，只不过把水递到他嘴边而已，一路哆哆嗦嗦撒了不少水。除了洒到地板上一些，剩下的直接撒到他身上。
黑色的棉布衬衫迅速洇湿扩散，根本来不及阻止。
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。
他一直皱着眉头没睁眼，顾深举了一会儿，琢磨着他可能不想喝，刚想缩回手，手腕忽然被握住了。
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，苍白的脸露出一丝虚弱的笑，“这水，总算没都浪费。”
顾深抿着唇。
愧疚，但也放心了不少。
“哪里还有这种药，我去买。”还差一粒呢。
艾亦沉半躺着还不舒服，他双手撑地，朝后坐直身体。
“不用，两粒也够了。”
顾深捡起躺在地上的下药瓶，全是英文，应该是进口的，估计普通的药店不会有。
“这个药治什么的？多久吃一次？”
“行了，别看了。”艾亦沉伸手夺过药瓶，“扶我回房间。”
“要不我明天……”
他说着起身，顾深见状连忙去扶。
刚才跑太急丢了拖鞋，现在又急着去扶他，没注意光着的小脚一脚踏上洒了水的地板……
她身子猛地前倾，一把按上艾亦沉胸口。
刚撑起半拉身子的艾亦沉被一把按了回去，咣地一声，人还没反应过来，就对上一双水润的眼睛。
四目相对，两个人都懵了。
她脸上的泪痕还在，艾亦沉心中一紧，抬手想抹掉。
“没，没事吧？”
顾深匆忙爬起来。
胸前的温暖消失，背后愈发冰凉。
艾亦沉被顾深扶着胳膊站起来，见她一只脚依然光着，蹙紧眉头，说：“穿好鞋。”
经艾亦沉提醒，顾深才发觉沾了凉水的脚底板冰凉一片，她本不介意，只是怕再滑倒连累艾亦沉，还是听话地换了拖鞋。
这一会功夫，拖鞋穿了又脱掉，脱掉又穿上。
“从现在开始，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这里，没有我的同意哪儿也不准跑。”艾亦沉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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